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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京市这边谢家,何姐正帮着谢林森收拾行李,一床毛毯上面,放了一层奶粉和牛肉罐头,又放了两块布料,再上面是两层的点心匣子,里头是槽糕、桃酥、驴打滚、酥皮、绿豆糕、牛舌饼、江米条。

    何姐叮嘱道:“森哥儿,你到了汉城,就得把糕点拿出来,早些吃了,别回头放坏了。”

    又和他道:“你自己的行李,我给你单独装在这个手提包里,路上的吃食也放在里头可以吧?带几个窝窝头?”

    谢林森应了一声,忽然想起来,他准备把妈妈留下来的镯子,分一个给爱立的,问道:“何姐,我妈留下来的镯子,是在奶奶那里收着吧?”

    何姐愣了一下,半晌才反应过来森哥儿说的是那一对金手镯,“在的,在的,我前两年还看到过。说是你妈妈刚过门的时候,你太奶奶找的江省最好的银楼,给她打的一对儿。”

    谢林森忙点头,去找老太太去了。

    谢周氏听到孙子提儿媳的那一对镯子,立即就明白了过来,和他道:“那是你妈妈留给你的,我准备你成家的时候,再拿给你媳妇。”顿了一下又道:“要一对吗?”

    “要一只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点点头,回房里拿了一个匣子出来,和孙子道:“一起拿过去吧,就说都是你送的贺礼。”

    谢林森接过来打开一看,正中间门是一只镯子,和他印象里的一模一样,还有一对绿宝石的戒指、耳环和项链。

    谢林森轻轻应了一声,又开口道:“三叔和三婶的事,您也别操心,他们自己处理就是,您自己多注意身体,等部队不忙的时候,我就休年假回来看您。”

    谢周氏点点头,“我都好着呢,你只管放心,忙你的去吧!”说完,又坐回藤椅上去了,闭着眼睛晒太阳。

    等何姐把人送上了车,再回来的时候,就看到老太太站在门口,问她道:“森哥儿上车了?”

    “嗯,周姨,上车了!”

    谢周氏点了点头,“上车就好,上车就好!”转身回了屋里去。

    何姐却看她悄悄抹泪,心里也不由叹了一声,不管怎么说,老太太对森哥儿是没得说的,森哥儿在她跟前大腔小调的,她从来不会见怪,要什么也是给什么。就是森哥儿在部队里,一年也回不了两次,这次还在战场上重伤,把老太太吓坏了。

    早两天听说森哥儿要走,就开始偷偷抹眼泪。私下还和她说,“森哥儿这一走,又是一年,都不知道我这还有没有命再看到。”

    当时把她说的,心里都一酸。

    此时上前劝道:“周姨,我陪你出去走走吧?这在家里待着,你一个人越想越伤心,出去和大家说说,心情就好了。我可答应了森哥儿,得把你照顾好了。”

    谢周氏摆了摆手,叹道:“提不起来劲,不去了。”

    这时候,外头忽然传来邮差的声音,何姐忙出门把信接了过来,看了一眼信封上的人名,竟然是谢微兰从京市寄来的。

    拿给老太太道:“周姨,是微兰的信,您要不要看一下?”

    谢周氏接了过来,让何姐把她的老花镜拿过来,展开信看了一眼,微微笑道:“这丫头说她离婚以后,过得都挺好,觉得以前麻烦我比较多,和我道歉,又说她现在在团工委工作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说到这里,顿了一下,因为信的后一段写着:“奶奶,以前是我不对,被利欲蒙蔽了眼睛,看不到您对我的心意,如果我那时候踏踏实实地在您膝下尽孝、好好过日子,后头也不会有这些波折。我在申城意外地遇到了我的生母,她给别人当妈妈,尽心尽力地帮她的继子女找工作、安排相看,说一句母慈子孝并不为过。可是她在一个雷雨的天气,把我遗弃在一棵大树下……”

    谢周氏叹了一声,见后面还提到了爱立,“我元旦左右,在这边看到了您的长孙女,和她聊了几句,您可能不知道,有那么一瞬间门,我甚而想到,如果我在申城那次没有提案剽窃,没有被她的小姨认出来我冒充的是她的身份,那么我和她会不会成为朋友?奶奶,我知道,这些事都没有‘如果’。”

    信的最后一段是:“奶奶,我目前已经去申城的监察委员会举报了藏季海贪污受贿,这一段婚姻里,他对我实在是有些恶劣,等这事了了以后,我想重新开始我的人生,我不敢说做一个像爱立那样光明、正直的人,但我希望以后的每一步路都是能见人的。奶奶,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维护和帮助,海天在望,不尽依依!”

    落款是“微兰”。

    谢周氏看完以后,半晌才和何姐道:“小何,微兰这孩子真是不容易,你看看。”

    何姐接过来看了一遍,和老太太道:“周姨,这信看着比以前几封信都诚恳很多,要是真的改过自新,好好做人,也不枉您先前疼她一场。”

    谢周氏道:“这孩子现在才和我说实话,前头那个照顾爱立的刘氏估计是收养她的人,她亲妈把她扔下的时候,她已经有了记忆,她要是早些和我说实话,我……”

    谢周氏忽然顿住了,要是微兰早些说实话,自己能怎么样?也能够推心置腹地待她吗?她自己都不敢确定,倒是现在,经历了这么些事,她对这孩子反而真的生出两分怜悯来了,和何姐道:“你帮我回一封信,我念你写。”

    何姐忙应了下来,等写完以后,何姐望着其中一句:“孩子,我已年衰岁暮,朝不虑夕,你若不以鄙,当常有笔墨来赠。”和老太太道:“周姨,您这是?”

    谢周氏淡道:“她以后若是走了正道,也算我积德了。”

    接过何姐写好的信看了看,笑道:“小何,你这一笔字当真不差,小时候怕是下了不少功夫吧?”

    何姐苦笑道:“是,跟着爷爷学的,就是后头我父亲死得早,家产被叔伯抢了去,我妈只能带着我改嫁给了家里的一个佃户。”后来她长大,就在村子里成了婚,丈夫没几年得了痨病死了,她都以为自己要在村子里守一辈子寡,后来村子里一个当兵的,把她介绍到谢家来当保姆,这一留就十几年了。

    谢周氏叹道:“还好你会写字,我现在是看不清楚字了,要是没你这个帮手,回封信都不容易。”

    何姐问道:“那我现在去把信寄了?”

    “嗯,去吧!”等何姐出门了,老太太想着,不知道她给森哥的东西,这次能不能送的出去?

    爱立这边,第二天五点就起来去菜市买菜,然后擀了一点面条晾着,自己吃了昨晚从食堂买的俩个杂粮馒头,然后就戴好围巾和手套,起身去车站接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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